【曦瑶】【借光】（上）
#Dery 12
#十一月十七日
by 玄沧。
分（上）（中）（下），
本篇5k+，现代paro，私设众多，
也是写给我自己的生日贺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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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要相信，不管何时，相爱的人总会相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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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
“亲爱的蓝先生：
你离开我的世界已有多年。
但在每一个令人沉醉的幻梦中，你一直存在于我心底构建的神圣殿堂。你是清晨第一抹朝霞，是夏日第一缕微风，是冬日第一片白雪——你是遥远的云端我追逐却求而不得的彼岸。纵使你忘记渺小而微不足道的我，我也将奉神的旨意向你朝拜。我将永远爱你。”
蓝曦臣端起手中的咖啡，轻轻抿了口，视线缓缓的从旁边这面墙上移开。
那是一面留言墙，贴满了无数大大小小、颜色各异的留言条，书写着许多人未能当面言说的情感，和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愿望。
他刚刚看到的那张字条，便贴在留言墙的角落。
纸条是纯正的黑色，右下角的星星如同在夜空中闪烁，而上面的字迹是高贵灼眼的金色。这两者合二为一交融在一起，落在满墙浅粉浅蓝中格外显眼。
他喜欢的人也姓蓝吗？好巧。
蓝曦臣后知后觉的想到。
举杯饮尽了咖啡，他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得很远——回到了记忆最深处被藏起来的角落——关于已经逝去的青春的一角。
那是一片仿佛朝霞般的明亮色泽，像浅浅的风，席卷过心上的整片原野，撩起如微笑一般温柔的悸动。
高中的时候，蓝曦臣也喜欢在留言墙上留言。他独独喜欢学校周围一家叫“星梦”的奶茶店。在那里，他写下了无数藏在心里不敢说出的话，多多少少，都与一个人有关——
孟瑶。
那是他喜欢的人。
二、
和孟瑶的初见蓝曦臣已经记不清了，自从高二分了科，他们便在同班。但是注意到他，却是因为一次意外。
他们的第一次交集发生在高二上学期的十一月。
那是个双休前的周五，盼着放学的同学们几乎一听铃响便冲出教室，笑着闹着奔向回家的路。
蓝曦臣却不着急。每逢双休的周末，他都会带许多书回家，因而收拾书包也久一点。待他走出教室，楼里的同学已经减少了一大半。
傍晚六点的天已经快黑了，昏沉的暮色笼罩着静谧的小路，街边暖黄色的灯光亮起，将路上的人影拉的很长。
朦胧的夜色最适合吟诗。蓝曦臣想到。
他背着书包慢慢的往家走，纵然身边无人相伴，也丝毫不觉得不自在。他喜欢这样的时刻，悠闲而怡然自得。
——如果没有遇见那件事的话。
在路过一条破旧的小巷子时，里面传来的窸窣声响和不甚分明的骂声让蓝曦臣顿住了脚步。
仔细听来，似乎有三四个不同的声音。
灯光将蓝曦臣的影子投在地上，而巷子却完全隐在黑暗中，看不清晰。只能隐隐绰绰的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半围着，挡住了中间蜷缩着的人。
这是......蓝曦臣心里一震。他看不清，听不清，也不敢轻举妄动。但他从小良好的教养让他无法做到袖手旁观。
该怎么办？他踌躇着，突然心一横，原地踏了几步，制造出凌乱的脚步声，营造出有人经过的假象。
果然过了不久，便见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从巷子里走出来，背着手昂着头，很是不屑的谈论着什么。蓝曦臣只依稀听得几个词，都是“无聊”“活该”“告密”“真能装”之类的......而这说的，想必就是刚刚遭到欺凌的人。
一时间，强烈的好奇心和些许的愧疚感油然而生，交杂在一起，缠住了他回家的脚步。
那会是谁呢...？他想知道。
微弱的脚步声缓慢而清晰，一下一下踏至巷口，抱着书包的少年渐渐在灯下现出身影，他白皙的面容忽的出现在灯光下，脸颊上有一点轻微的擦伤——落在此刻蓝曦臣的眼中，竟然有几分令人心惊肉跳的美感。
“你......”他一下子愣住，脑海中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忘记了，只能下意识叫出对方的名字：
“孟瑶......？”
孟瑶看到蓝曦臣，也是愣了下。他点点头，朝蓝曦臣笑了笑，脸上的神色却很平静，似乎刚刚经历那些的不是自己一般。
“谢谢你为我解围。”
“我没做到什么...抱歉。”蓝曦臣心里的愧疚越来越重，他低下头，“没能帮上忙，实在是......”
“没事，我都习惯了。”孟瑶打断他的话，又笑起来，“如果不是你刚刚弄出声响，让他们以为有人来了，也许我还要在这里呆更久一些。”
“你受伤了吗？要不要紧？”蓝曦臣看到他脸上的擦伤，声音发紧，“他们真是过分，就这么欺负人......要不我送你回家吧。”
孟瑶不在意的抹了把脸，拍拍身上的土，摇了摇头。
“有些事情的发生不需要理由，也许就是单纯的不喜欢。我没事，自己回家就好。”
说完，他冲蓝曦臣一笑，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。暖橙色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背影，将那清瘦的影子渲染的模糊又倔强，随着他的走动，光影明灭，如同天空中忽闪的星。
风带来他几乎要飘散在空气里的声音：
“谢谢你。”
三、
那天晚上的事情该烂在心里，这是独属于蓝曦臣与孟瑶两个人的秘密。
周一再开学，似乎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。
在孟瑶不知第几次从蓝曦臣桌侧走过时，蓝曦臣悄悄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。
“嗯？”孟瑶一怔。还没待他反应过来，掌心里便被塞进了什么东西。
是温热的、似乎灼手的热度。
而他低头看去，对上一张一贯温润的笑脸，只是，那眼中似乎有什么其他的情绪一闪而过。
...大约是幻觉吧。孟瑶这样告诉自己。他走到无人处，缓缓松开紧握的掌心。
那里，静静躺着一支小小的药膏。
那天蓝曦臣第一次上课走神。
他的视线不知不觉，就会悄悄落在斜前方不远处的孟瑶身上——少年坐的笔直，整个人裹在宽大的校服外套里，愈发显得瘦削。尽管是冬日，阳光依然亮的耀眼，将那一片黑板晃的发白，字迹完全看不清楚，而坐在黑板前的孟瑶，校服的背后也落下一大块金色的光斑。在蓝曦臣的角度看过去，仿佛他整个人都沐浴着暖阳，如圣光中诞生的天使，美的不似凡物。
感受到身后的目光，孟瑶回头看去，恰对上蓝曦臣的视线。他微微睁大眼睛，眸中忽的多了点欢喜，而后飞快的一笑，低了头转回去。
如此不经意的动作，却恍然间撞进蓝曦臣的心房，如怦然落水的石子，溅起一朵接一朵的水花，留下层层涟漪和消逝不去的心悸。蓝曦臣整个人都被仿佛被击中，从心底升腾起的一点震动，缓缓的生了根，轰然萌发出了细嫩的芽。
像是有什么东西，不受控制般出现在他的世界里，躲也躲不掉了。
那以后的蓝曦臣不再独来独往，他的视线总是飘忽着，不由自主看向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孩子。他很难克制自己。
孟瑶上课很认真。他的眼睛总是明亮的，像星子一样闪耀，而那目光里能映出万物。蓝曦臣喜欢看这样的孟瑶，自从开始注意到他，每次再见他，都觉得心如擂鼓。明明是和从前一样的低调、平淡、不张扬，但就是好像有哪里不一样。他到底是有何种魔力，让人移不开目光？
是唇角几乎时刻保持的微笑？是永远挺直的脊背？还是微微弯起如同月牙一般的眼睛？
好似都是，又好似都不是。蓝曦臣想不明白。
他又一次在放学后去了“星梦”奶茶店，在那面留言墙上小心翼翼的写下了自己的心事。
“今天对他的喜欢似乎又多了一点。我喜欢他，他笑起来很甜，对着我笑时眼睛总是稍稍眯起来，像月牙一样，十分可爱。每次这时，我都很想抱抱他，揉揉他的脸。”
如同前几次一样，他没有留下姓名。那张淡蓝色的纸条隐没在整面墙的纷杂中，一点都不起眼。蓝曦臣微微叹了口气，视线扫过自己之前的几张字条。无一例外，写的都是孟瑶。
转过头去，看向窗外，他一样就看到背着书包走过的孟瑶。他还是一个人，形单影只，单肩背着硕大的书包，不疾不徐的走着——以这样平静而无畏姿态，深深的走进了蓝曦臣心里。
好似再也出不来了。
“怎么办，我好像彻底喜欢上他了。”
四、
如果你问蓝曦臣喜欢什么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，屋顶上盛放的阳光，午后慵懒的猫，夏日柠檬味的气泡水，和那天放学后教室里的孟瑶——那是他心里永远珍藏的角落，盛满了一段不可告人的时光和故事，在每次失去了动力的时刻，他都会沉进那段回忆，用温柔将自己溺毙，一点点品味那蔓溯上舌尖的甜。
那是足够让他惊异、让他震撼的甜。
高二的十二月，一个平凡的下午。
已经放了学，蓝曦臣出了校门却又想起自己有东西没带，他折回了学校。
天已经黑了，还有稀稀落落几个高三的学长结着伴从校园走出，却怎么也掩不住几乎人去楼空的荒凉。他驾轻就熟的走进了高二教学楼，摸黑爬上了三楼，却在走廊尽头便停下了脚步。清雅的月光和校园里昏黄的灯光糅合在一起，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照进来，落在过于平坦幽静的长廊，将那大理石地面称的如同铺了地毯的高贵而优雅的贵族宫殿，可这不是蓝曦臣驻足的理由。
他被不远处自己班教室传来的朗诵声吸引——
“这里将是我永远的安息之地，我希望我这疲惫不堪的一生，能够就此挣脱悲惨命运的枷锁。啊，我的眼啊，就看这最后一眼吧！啊，我的手啊，就享受最后的拥抱吧！”*
那吟诵的声音略微嘶哑，在无人的夜里肆意释放，如同隐藏在黑暗里的惊雷，又似命运降临时不舍离去的叹息。比之朗读，更像歌唱。
这嗓音像有魔力一般，将蓝曦臣钉在原地，他几乎一步也迈不开，只能呆呆地听着传得很远的声音，感受到自己心里澎湃生长的热意。让人心神激荡，头脑眩晕。而最终他还是一步一步，极为缓慢的走到了教室门口，站在了那半开的门前，一眼就望到了里面的画面。
少年背靠着窗户，展开双臂，伸开双手，用一种和他的气质极端不符却又出奇融洽的嗓音，吟唱着戏剧的唱词。而他逆光的身影如同黑夜的幽灵，尽管看不清脸，蓝曦臣却觉得，他应当是闭着眼睛，沉醉而忘我的。
空灵，广阔，感染人心，充满爆发力。这是蓝曦臣对这震撼人心的表演的真实评价。
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，就这样站在门口，静静的听完了全程的表演。月色清明，却照不亮“舞台”上那人的脸。可蓝曦臣知道是谁。他就算不看，只听这声音想象，也知道该是谁。
那段朗诵在高潮处戛然而止，接着是长久的静默，而后，一个不同于刚刚充满表现力的，温柔而怯怯的声音响起：“蓝曦臣？”
果然是他。蓝曦臣松了口气，沉声问道：“我可以开灯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对方很快答复。
“啪嗒”一声，灯亮了。孟瑶的身影在突然而至的光明下无所遁形。他仰着脸，闭着眼睛，睫毛轻颤。
蓝曦臣走进来，来到自己座位上，边收拾着东西，边找着话题和孟瑶搭话：“你刚刚的表演......很棒。”斟酌了下词句，他发现自己还是只能用最质朴的夸赞。一切的形容词在刚刚的震撼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干瘪，“这是你的爱好吗？”
孟瑶笑了笑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：“是，我很喜欢戏剧。刚刚那一段是在为不久之后的演出做准备——是圣诞前夜剧社的演出。”
“是哪一部？”蓝曦臣问道。
“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。”孟瑶答道，“人人都耳熟能详的爱情故事。”
蓝曦臣点点头，心里的激荡还未平静下来。他看着孟瑶，还是如同之前一样，平静温和，似乎刚刚那种激情的爆发不存在一般，但细细看来，他的每一丝细小的表情，都仿佛闪着光。
“你真厉害。”蓝曦臣由衷的夸奖道。
孟瑶却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他脸上绽开的笑很灿烂：“谢谢。不过...有人告诉过你吗？你夸人的词真的很直白。”
蓝曦臣有些窘迫。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有这样的心情——上一秒还心情激动，下一秒就被人如此直接的“批评”，偏偏还叫人挑不出错处。“那我......”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孟瑶笑的更欢了，眼睛都眯了起来。可下一秒，他的笑在蓝曦臣出口的话中戛然而止：
“天晚了，正好顺路，我们一起回家，好吗？”
五、
那天晚上的月光很明亮。
蓝曦臣记得很清楚，月光洒在孟瑶身上，温柔的照亮了他绒绒的短发，宽大的校服和纤细的脖颈，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了一层轻柔的银色光芒。
太美了。他在心里由衷的感叹。
孟瑶慢慢走着，时不时看向蓝曦臣，弯起眼睛笑眯眯的和他说话。他告诉蓝曦臣自己刚开学时就加入了剧社，说自己喜欢表演，喜欢在舞台上投入，喜欢在别人的故事里沉浮。他还说，在不同的故事里，不同的角色里，能体会到不属于自己的别样的人生。
蓝曦臣点头道：“戏剧是生活的投影和升华，相对比戏剧，我却认为现实生活更令人心驰神往。”
“嗯...艺术来源于生活呀。”孟瑶微笑。
“你是戏剧的扮演者，而我愿做生活的记录者。”蓝曦臣眨眨眼，看着孟瑶，二人相视一笑。
孟瑶伸出了手，在蓝曦臣眼前晃了晃：“那希望我们都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。还有，记得到时候来看我的表演？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蓝曦臣握住了他的手。
很快就到了平安夜。
剧社的演出开始之前，蓝曦臣早早到了台下。他默默的坐在离舞台最近的位置。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的故事他早已烂熟于心，但这次的主角是孟瑶。是那个灵动清秀，总能吸引他目光的少年。
台下的孟瑶是默默无闻平平无奇的普通学生，而到了舞台上，他整个人都爆发出不一样的气质——他的动作舒展而充满张力，他的歌声悠扬而令人沉醉，他的神态认真而满怀虔诚。他是舞台的中心，是最耀眼的星。蓝曦臣被深深震撼，感叹于他的激情和表演力。他随着孟瑶的表演情绪起伏，又看着他将角色的一生渲染的淋漓尽致。
这里就是他的主场，他是风暴中心的漩涡，是掌控一切的神。
高潮后迎来了结局，红色的幕布落下来，潮水般的掌声经久不息。
蓝曦臣走到幕后，悄悄寻找孟瑶的身影，想将自己握了一个晚上的水递给他。而这时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蓝曦臣吓了一跳，猛的转身，差点撞到身后的少年。
“曦臣小心一点。”是孟瑶。他还没卸妆，眉眼弯弯，笑容柔和。
“啊...我刚刚还找你来着...”蓝曦臣面上一红，急忙将水递给孟瑶，“给你的。演出一晚上，你累了吧？嗓子要吃不消了，快喝点水。”
孟瑶接过来，微微笑了一下：“谢谢曦臣。谢谢你给我水，也谢谢你来看我演出。”
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。”蓝曦臣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，郑重道，“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戏剧演员。”
孟瑶愣住了。手掌的温热包裹着他，如混沌夜空中的明星，照亮了心底晦暗不明的情愫。他试着抽出自己的手，却发觉蓝曦臣握得很紧。
“曦臣，你......”
他开了口，蓝曦臣才回过神来，意识到自己的不妥，慌忙松开了手：“抱歉，刚刚是我唐突了，我...”
“没事。”孟瑶笑道，“你这个样子，可真是模范学生。”
他没说错，蓝曦臣确实是从小到大的模范学生，每个教过他的老师和班里的同学都对他赞不绝口。成绩优异，谦和有礼，待人和善，还生的一副漂亮面孔，怎么能让人不喜欢？而就是这人人口中的典范，过于完美的好学生，此刻正面带愧色的向孟瑶道歉。他好看的脸上浮现一片浅淡的红，孟瑶登时便心软了。
“走吧，我们回去上课。一会放学，还是一起走？”
——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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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第五幕第三场。
